一寸山河一寸血（下）——回忆抗日战争中的两次战斗

作者：朱汝辉（口述）

邗江河畔遭袭

1945年春，欧洲战场同盟军节节胜利。以德国为首的轴心国败局己定。这年5月，奉军委命令，49军进驻江苏武进。为了收复南京，必须对南京周围之敌作周密调查。为此，军部命令105师直属大队到邗江一带侦察敌情。为保守军事秘密，我（这时我已经是少校兼直属大队副大队长）和大队长商量，部队尽量晚上行军，白天休息。大队长同意了我的意见。于是在5月下旬的一天傍晚，直属大队一千多人马从武进出发，昼伏夜行，经常州、丹阳、然后渡过长江，进入到邗江县地面。由于我部是晚上行军，遇到城市就绕道从乡村经过，遇到敌人的巡逻队，侧隐蔽下来，不与敌人交火，所以一路还算顺利。大概正因为顺利，到达邗江县后，部分同志产生了松懈情绪。这天下午5点左右，大队长就命令部队用餐。吃了晚饭之后，部队向村民征了十多条船，来到江边准备渡过邗江到杨州去。

邗江是一条运河，它东依上海，西连南京，南临长江，北接淮水，是杨州境内一条非常重要的河流。我们刚刚来到邗江河畔，突然枪声四起。我们赶快命令部队就地寻找有利地形进行抵抗。但这里不是山林地带，无险可依。战士们只能在四五里长的河畔找一些土堆和杨柳树作掩护，进行还击。我们直属大队是有重武器装备的部队，但敌人在暗处，我们在明处，虽然能从敌人发射的地点找到一些攻击点，但轰击了这个点，那里又出现了敌人。显然，敌人是有备而来。这里又是敌占区，敌人的援兵源源不断涌来，我军战士却是越战越少。到天黑时，只见河畔遍地都是我军将士的身体。真是“一寸山河一寸血”啊。鲜血流进江中，半条邗江都染红了。战到最后，大队长以身殉国，我也身中数弹，倒在血泊之中昏迷过去。

枪炮声渐渐停了下来。突然我感到脸上一阵暖意。睁开眼一看，原来是我那匹战马在舔我的脸。我的那个卫兵正跪在我眼前掉眼泪。他见我醒了，连忙往四方一望，见近处没有鬼子，便将我扶上战马，然后他也跃上马来。那马知主人骑了上来，立即向江边奔跑。鬼子发现有人跑了，那枪子像雨点一样扫射过来。我和警卫紧紧贴在马背上，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。来到江边，那马奋勇向江中一跃，激起一丈多高的水花。我和卫兵那里还骑得住？两人同时掉进水里。一个浪头打来，我呛了几口江水。这时鬼子已经追到江边，但天已黑了，只能胡乱地向江中打枪。我浮出水面，借着微弱的星光，看到卫兵抓着马尾在水中浮游。他回过头来看到我，向我伸边过一只手来。我两人便抓紧着马尾巴，往下游漂浮而去。迷迷糊糊的，不知漂了多久，漂到一处无人的岸边，我们才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爬上岸来。几经曲折，回到105师才知道，我们的这次军事行动被日本特工打听到了，预先在邗江河畔设下埋伏，我直属大队除少数几人逃脱外，其他一千多将士全部壮烈殉国。我105师直属大队虽然遭到日寇毁灭性打击，但这并不能挽救日寇彻底失败的命运。这年8月15日，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，数千万中国军民用血肉之躯抗击日本鬼子，终于取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。